王鳳英和老吳一頭霧水。

楊曉桐和李世鳴會意，心照不宣地沒吱聲，畢竟放人家自行車氣太不光彩，王鳳英和老吳不知道最好，要是不小心傳出去，那就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楊曉桐和王鳳英一間，老吳和小韓李世鳴就住在隔壁，小韓許是太興奮，唾沫橫飛道；“清遠雖然大都市，可是說起道路，遠遠不如咱們南源，他們這邊的地勢其實高低不平，尤其陳經理住的城中村，到處都是死胡同，媽呀我開著車黑燈瞎火的，都差點迷路，陳經理說他騎自行車慣了，坐在車上反而方向感不好，我倆轉了老半天才把他送回家，他就住在碼頭邊上的那個村子，村名就叫碼頭村，他們村裏全是石頭路面，很不好走，等展示會完了以後，我帶你們去兜兜風。”

李世鳴聽得認真，也沒吱聲，他小的時候跟他爸爸來過清遠兩三次，長大後一直沒來，對清遠早就沒有了具體的印象，如今聽小韓這麽一說，反而覺得很是好奇，話說石頭路面走路不打滑嗎？

老吳不明就裏，對石頭路面也不怎麽感興趣，問道：“怎麽是你送人家陳經理回去呢？他真的喜歡男的？奇怪你怎麽勾搭上的？”

“你腦子有病啊！我開個玩笑你就當真了？”小韓白了老吳一眼，“什麽叫他喜歡男的，是他自行車沒氣了，正發愁，我說我送他，開始他不讓，但是後來他借打氣筒也沒借到，就只好上了我的車，我這不才送他回去的嘛！”

“那陳經理說什麽了嗎？”李世鳴插話道。

嗯，那個，畢竟是他放了人家自行車氣的。

“沒說什麽，就是聊了幾句廠裏的事情。”小韓倚在被子上，點了根煙，吐了口煙圈，“誰也沒提展位的事情，提了傷面子，就看明天陳經理怎麽安排吧！”

“是不能提，提了就傻了。”老吳坐在沙發前抱著杯子猛灌水，咧嘴笑道，“小韓你總算聰明了一回，你要是提了人家陳經理肯定覺得你是有預謀的，多不好！”

“我也是這麽想的。”小韓難得沒跟老吳擡杠，正色道，“不過陳經理說，第一天成交量都不怎麽高，讓咱們不要著急，說明後天才是真正拿訂單的日子，還說就算拿不到訂單也沒事，總公司這邊早就接了很多大單，七個下屬公司半年的活是有了的。”

“那就好！”老吳正色道，“最近幾年服裝業形勢很好，不怕沒活做，咱們去年下半年訂單少是因為總公司要扶持新的子公司，才把訂單大都給了他們做，像咱們這樣比較成熟的公司，就應該朝著發展自主品牌的方向邁一步，像楊曉桐這樣的本土服裝品牌再多幾個就好了，起碼咱們能夠自食其力，自由接單，自己聯系市場，光靠總公司派單，太被動了，上次陳總在會上也說過這個問題，說總公司鼓勵子公司發展多元路線，盡量培養和扶持一些國內本土品牌的方向才是正確的。”

“但如果咱們能在這次展示會上自己拿下幾個訂單，自食其力，當然更好了。”小韓點頭道是，“來的時候，我舅說了，說他已經跟客戶們打好交道了，有看好的款式直接發傳真給廠裏就行，估計咱們不會空手而回的。”

整個清遠服裝總部展出的都是七個下屬公司的樣品以及各自扶持和自助開發的品牌樣品，然後請一些重要的大客戶前來參觀交流，如果客戶們看上了哪家子公司的樣衣款式，便會直接下訂單給子公司制作。

如果有哪些子公司接不到訂單，總公司便會把手裏的訂單均一些給他們，而總公司手裏的訂單都是從省外貿那邊接過來的，只是省外貿發下來的那些訂單，加工費是固定的。

也就是說，自主接單畢竟自由靈活，甚至加工費也是可以洽談的。

李世鳴則有些不太明白，問道：“那既然是你們總部派單，陳總也有固定客戶，那為什麽楊曉桐還要爭取展位呢？不是說總公司接了單，大家都有份嗎？”

既然是背靠總部，楊曉桐為什麽還要如此絞盡腦汁地討好陳經理，他們也算是一家子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楊曉桐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嚴格定義的話，她只是跟我們公司合作的一個客戶，她手裏的梧桐鳥商標是她個人的品牌，我們只是替她加工，收她加工費，她自己負責設計，銷售。”小韓解釋道，“如果有客戶看上了她的款式和用料，跟她訂貨的話，那她就等於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根據訂單的數量在我們服裝廠進行投產，也就沒有了銷售這塊的煩惱，你不知道，曉桐為了跑銷售，一個人去北源批發市場，好歹跑了三千套的銷售額，所以啊要想發展品牌，還得需要大客戶的大訂單的。”

主要是楊曉桐還在上學，她沒有太多的精力和時間去跑市場銷售自己的服裝。

所以這次展示會她看得比誰都重要，才會如此煞費苦心地去討好陳經理，偏偏陳經理這個人鐵面無私，誰的面子都不給，展位問題一直都是按照規矩來，誰出面也不好使。

楊曉桐的心思，小韓懂！

“是滴！”老吳插話道，“有的大客戶手裏沒有商標，說白了就是大的批發商，他看好的衣裳就會大量訂貨，這個數量是驚人的，要是楊曉桐能在展示會拿到訂單，那對咱們來說也是雙贏的，她自己賺了錢，我們也有活幹，一舉兩得，反正我們服裝廠給誰做也是做，還不如給楊曉桐做呢！”

加工費都是一樣的。

李世鳴恍悟：“原來如此！”

一瞬間，他理解了楊曉桐。

也理解了她的抱負和選擇，她心裏的格局比他看到的要大得多，她並不是一個動不動就會沈浸在兒女情長裏的女孩，她做的是事業，是理想，是追求，愛情對她來說，是真的不重要！

這一刻，他決定調整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做楊曉桐事業上的夥伴或者是合夥人，不再單純地糾結男女之情，雖然他比以前更加喜歡她，但他也有起碼的自知之明，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站在楊曉桐身邊的那個男人！

那將是一個比楊曉桐更加強大的男人!

……

隔壁房間，王鳳英躺下不到十分鐘便打起了呼嚕，睡得格外香甜，楊曉桐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如果明天還不能解決展位問題，那她這次來清遠算是白來了。

拿不到訂單，光靠自己去跑銷售是遠遠不夠的。

何況北源批發市場那邊的攤位至今都沒有著落，她知道創立品牌不容易，卻沒想到是如此地艱難，雖然孟婷婷那邊的訂單現在還沒有做完，服裝廠那邊的流水線不至於停產。

但她上次給孟婷婷打電話的時候，孟婷婷說開春後大都走的是夏裝，春秋運動裝得等到八九月份才能暢銷，夏季運動服的樣衣她也做了不少，但沒有銷路，她也不敢貿然開工，萬一壓了貨，那就真的賠錢了！

窗外月光慘白，透過白色的窗簾，幽冷地灑了進來。

總部地勢高，靠海近，依稀能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嘩啦啦的聲音，四下裏充斥著異鄉陌生的味道，明明才來了一天，楊曉桐心裏竟然徒增了些許的鄉愁，她想回家了……正在充電的手機屏幕亮了亮，是趙明禹發過來的：“睡了嗎？”

楊曉桐心裏猛地跳了跳，想也不想地關了機。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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